对话春秋航空董事长王正华

　　人人都能飞，是我们追求的目标
　
　　Du主播：春运就要开始了。设想一下，如果出外打工的人们能够早晨出门坐上飞机，傍晚回到家吃上晚饭，那该多好？
　
　　王正华：在中国乘飞机，最远的也就是四小时多一点，上午出发，晚上一定能到家。所以飞机应该成为大众的交通工具。飞机，给人带来太大的方便。而且飞机的安全性是所有交通工具中最好的。所以，应该让更多的普通大众坐得起飞机。所以春秋航空的目标是：人人都能飞。
　
　　Du主播：在10年前，打的对我们也算奢侈。大概15年前，手机还叫大哥大，有钱人才用得起，而现在，手机普及了，用户有4亿多。什么时候中国人坐飞机可以像用手机、打的这样，不是奢侈消费？
　
　　王正华：这可能会相对遥远些。如果要人人能够乘飞机的话，至少得有20亿人次的运力吧。也就是说中国能达到一万两三千架飞机时，绝大部分人就能乘上飞机了。这是非常遥远的。
　
　　但是，我们首先要创造一个环境，让更多的人出门能够坐飞机。我们不是说像国外一年平均每个人坐几次，但至少让老百姓的一生中，乘两次飞机。一个人到这世界转了一遭，没上过天，是挺遗憾的一件事儿。所以这个要求不为过。从另一个层面看，这也是人们的生活质量提高的一个表现。
　
　　作为一个铺路石子，或者作为一个先行者，我们不说大道理。春节快到了，如果有一天，能够让一位游子当天就能赶回家吃上团圆饭，是这个时代呼唤我们去努力做到的。
　
　　航空让春秋找到新的用武之地
　
　　Du主播：你的包机是从哪一年开始的？
　
　　王正华：我的包机是从1997年开始。
　
　　Du主播：1994年春秋国旅就是国内旅游业第一了？
　
　　王正华：1994年，我们名列前茅后，我们把旅游业延伸发展的问题放到员工的面前。一方面是公司需要往前走，另一方面，也是想让员工的眼光看得更远一点，不要为眼前的小成果陶醉。参考了世界几大旅游公司的发展模式后，我们最终选择了航空发展类型。
　
　　我前后拜访了差不多20多个航空公司。了解航空业的过程中，最大的发现就是世界上大部分航空公司都是私有的。航空业的投入非常大，风险也非常大。大风险使得市场瞬息万变，瞬息万变以后，它就要求非常快地适应市场。所以，我们就感觉在这个产业有用武之地。1997年我们基本上就定下来了做航空。
　
　　当然做航空，一开始我们就是用最简单的办法包机。那时航空公司都非常欢迎。为什么呢？因为我帮他们把飞机使用时间延长了，使用成本摊薄了。
　
　　Du主播：这种方式你们是不是第一个？
　
　　王正华：这种大批量包机的类型我们肯定是首创的。当时我们是在上海做的。上海农村富起来的农民，一个村一个村的出去旅游，反响非常好。对普通村民来说，他的话语权不多。所以有时候老百姓觉得上天就是上天堂，是很喜悦的。现在不让老百姓乘飞机，没上过天就离开这个世界，真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们。
　
　　包机对当时的航空公司，对普通百姓，对政府，都应是好事情。一开始每季或每半年我会写报告给民航总局送去。因为我们不在民航总局体系内，开始没被重视，后来感觉到这份报告有新思想，新理念。
　
　　市场竞争才是企业成长的沃土
　
　　Du主播：包机时虽然你没有飞机，但你已经在做航空了。到了2004年，可谓七年之痒，因而有了春秋航空？
　
　　王正华：选择航空时，我已经有近4年的调研与准备。对我来说，这是理所应当的。民航总局要着手打破垄断，肯定会首先选我们。因为我们已经和它建立了六、七年的联系。我们的市场运作方式，他们非常认可。所以这是我们分析市场、长期努力的结果。
　
　　Du主播：春秋航空开始后，遇到的竞争很激烈吗？
　
　　王正华：是有竞争，但很快发现，低成本航空与他们有不同的市场空间，两者间明显不一样。
　
　　市场是有各种需求的，不是说价格越便宜越好。就像在英国、爱尔兰这些地方，它对航空的需求就非常的大。这个市场很典型的：低成本航空做的好是它们，最高价的航空公司做的也是它们。英航同美联航这些大公司竞争时，效果明显。它的乘客人群非常清楚。它的服务，可以细致得超过家中保姆，你上飞机后需要什么，都能得到满足。因此，航空未来的发展，不仅是说价格。如果国航、南航、东航它们简单地照搬我们，就很难成功。
　
　　Du主播：航空低成本的运作有它的特殊性。你有旅行社的客源，还有包括你整个运营体系，别的公司不具备这样的条件，所以他们很难去做这个选择。
　
　　王正华：当然，他们也可以去创造这个条件。我相信低成本的理念是应该一直讲的。从奢侈交通工具向大众型交通工具转变，这符合市场和旅客的需求。但具体怎么去做，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地区，不同的企业，应该有不同的做法。
　
　　期盼政府为低成本航空能做更多的努力
　
　　Du主播：真正要迎来一个低成本的市场的话，实际上要靠政府提供政策支持，可以这样说吗？
　
　　王正华：应该是。航空的问题，不仅仅是几个航空公司的事情。从长远的，从根本上形成一个大市场，应该有政府政策上的支撑。对于老百姓来说，行是个最基本的需求。民航总局这几年在这方面做了非常多的工作。让普通大众能够坐飞机，我认为这是符合十七大精神的民生问题。
　
　　Du主播：那么说，低成本运作该是关系到中国民航未来发展大局的一个重要因素？
　
　　王正华：对。这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而应该顺应大潮。东南亚如今在低成本航空这块，可以讲是风起云涌。一个很小的国家，可以建起几个机场，大型枢纽机场专门建设千万吞吐量的低成本候机楼。政府是花大力气去扶持的。因为航空不仅是航空的，更重要的是促进整个国民经济的发展。中国航空整体上与世界还是有差距的。在低成本航空进入快速发展期时，如果中国不能抓住这么一个机会，实际是又丧失了一个缩短和世界航空发展差距的机会。
　
　　Du主播：低成本航空会拉走一部分正常航空的客流，但是因为这块发展速度快，从而大大推动了航空业。市场敞开发展，实际上也能相辅相成地促进高端市场的进一步发展，对吗？
　
　　王正华：可以这么讲。如果用禁止的办法，这是不对的。低成本航空的出现，就是把蛋糕做大。把航空市场做大，这才是前提。
　
　　过去讲，要想富先修路，现在可以讲，要想富要造机场
　
　　Du主播：交通运输，实际上人流越多，一般来说它的经济发展的速度也会越快。这方面你怎么理解的？
　
　　王正华：航空对整个国民经济的提高，对整个就业的拉动，对相关产业的拉动，都是很大的。过去讲，要想富先修路，现在可以讲，要想富要造机场。由于经济的快速发展，人们对出行的快速到达目的地的需求越来越强烈。所以现在，比如说常德，飞机在那里停一停，然后再飞到昆明，政府把这件事情作为一件大事来对待。
　
　　Du主播：这个说明当地政府，属于很懂经济的政府。
　
　　王正华：对，他们知道要和大城市联络，要和发达地区联络。一个地区发达的原因，是很多人方便到那里，如果人流都到不了，何谈物流、信息流、资金流。
　
　　我会永远去想二十年后的发展
　
　　Du主播：在1980年的时候，那时候你的位置应该说已经很高了，为什么突然转向来重新开始一个事业？
　
　　王正华：我1965年作为地市级干部培养的，但在政治上，我不是一个很称职的人，我比较实在，本身对做官或做什么职业，也不是太在意。
　
　　我做人，喜欢讲真话。这是我的缺点，也可能算是我一个的优点。而且，从年轻时候干活就是属于不要命的。我从1966年到团区委，在团区委工作就像现在，甚至比现在还要疯狂。我家离公司区委机关很近，大概骑自行车十来分钟，可一个星期我回家大概只有三、四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都是在机关，当时条件也很差，一年四季就住在办公室，睡在乒乓桌上。没有一个领导不喜欢我的工作。但是，我后来发现，你让我很听人家的话，我做不到。
　
　　Du主播：你去办春秋的时候，身份还是挺高的，那为什么还是要办？选择跳槽下海，你这个属于非常非常特别的。而且从机关里出来的，更少一些。
　
　　王正华：我与政府机关完全脱钩是1984年、1985年，和机关完全脱钩，而旅行社是一个全新的产业。
　
　　当时我们的区委书记劝我，他说你干嘛呢，你抓经济，是很可以的，可干嘛去冒这个险。我做事虽然比较保守，把事情想明白以后，却会坚决地认住死理，当时自己在机关里已经做了20几年了，感觉政治不是我的强项，我的强项可能做企业会比较好。因为我这人，用我们的老区委书记王专生的话，他如果认准了一个事儿，九头老牛都拉他不回来。所以，我是认死理的人。
　
　　当然，除了我们的区委书记，团队，家里，我的太太，她也非常反对我，当时阻挡我，那是非常斩钉截铁的，家里所有的人都会非常支持她，不会支持我的。但我还是认死理的，我认定了，就肯定会下决心的。
　
　　Du主播：实际上从你正式离开政府机关，然后再到你正式来成立春秋航空，这中间又是20多年，你现在都63岁了。
　
　　王正华：对。我刚刚说，我这个人是充满理想的人，我会永远去想，就像我现在，我做航空的第一天，我想的不是今天，我又想到了二十年后。也就是说，2004年的时候，我的计划一下子就到2024、2025年，应该怎么样，是什么样，什么样的构架，什么样的状况。所以，充满理想色彩的。
　
　　实际上准备工作是从50岁开始的，但是一直到60岁才有这个机会。在50岁的时候，是想我们将来该干什么，怎么去干，怎么去实现。就是这样一层一层的，当一个目标快要实现的时候，下一步的目标又会有哪些需要实现的问题就会跳出来。
　
　　我从做企业的第一天开始，只有两平方米小亭子的时候，我的心思就不在这两平方米的亭子里，我在研究，我们将来应该是怎么样。
　
　　老年痴呆的前一天，我还希望我还是在为春秋工作
　
　　Du主播：我今天提的第一个问题，就和你这个问题相关。就是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够让人人都能坐上飞机。
　
　　王正华：我们的将来应该是怎么样的？这是我一直思考的问题。我和其他人做领导的习惯不一样，我会比较多地去想，将来应该怎么样。所以我就满天下去找书去，去研究。我觉得我对春秋航空的未来还是看得清的。
　
　　我从事商业，总是比较另类。我一开始的做法就让大家很意外。就像现在我做航空，我做的东西很异类。我眼睛看到的是未来市场。所以我从1981年开始就养成一个习惯，我不会到第一线去。但我会思考比较远的问题。
　
　　Du主播：这倒也显得你是把自己的定位变得，就是帅才，不做将才。
　
　　王正华：也不是帅才，我是做一把手。一把手你必须去想未来，你不能去做今天。
　
　　Du主播：那20年以后，其实那时候你已经80岁了。那么你觉得那时候你还在公司工作吗？
　
　　王正华：我曾经说过一句话，就是叫老年痴呆的前一天，我希望我还是在为春秋工作。当然，我不希望成为他们的累赘。本来我就是在二线的，我希望我将来能够在三线，在四线，为春秋工作，但是不要成为一线二线工作人员的累赘。
　
　　未来选择上市，是让春秋更加公开、透明、健康地发展
　
　　Du主播：你现在认为你是在二线吗？
　
　　王正华：我一直是在二线，从1981年开始。前面十多年，基本上是我们现在美国公司的总经理在一线做事情。我从来都是在二线，没有到过一线。我也不太善于到外面去开会，这是我的弱项，所以传达什么精神，这肯定是他们去，我不去。
　
　　Du主播：你就是做你擅长的事情？
　
　　王正华：对。实际上养成一个习惯，我总是处在二线。当然我也给他们一个规矩，想干什么，你不让我干，那也不行。如果我干得过分了，影响你了，当然你可以提出来。你要让我了解一线的材料。所以我们这个公司发展快，但每年都很均衡在这个传统行业中间，我们不太具备黑马的那种强健，跳跃。现在慢一点的话，就是为了未来快一点的发展。07年的速度其实也不慢，从整个公司的规模上来说，仍然是36％，航空是增长130％，应该讲航空也好，或者整个公司也好，发展速度还是相当快的。航空翻了一番还要多，不过我们有意把它再慢一点。这个和我的个人特点有关系，我还是求稳中快发展。
　
　　Du主播：那么你如果说引进了国际资本，或者上市以后，你觉得对你的公司整个管理，会不会更加进入一个现代管理的一个轨道？
　
　　王正华：未来可能会选择上市，为什么要上市呢？不是钱的问题。关键是，这个企业到了质变的时候，在管理上应该要有一个大的、深刻的变化。因为我们这个公司，我，或者我的副手，影响太大，权威太重，这样的话，历年经久，对这个公司实际上是很危险的一个征兆。因此，上市是一种训练。上市以后，无论是股民也好，独立董事也好，或者各种行业、各种经济专家，都会来监督公司的管理与规划，这有利于公司的治理机构更加公开、透明、健康地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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