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里屯北街正对着的VILLAGE广场十分热闹,很多居民趁着夜色来戏水。
站在三里屯爱尔兰酒吧拆除的废墟上,三里屯资深“吧客”、诗人大仙说,他想到了法国诗人伊夫·博纳富瓦的诗———愿有一地备给远方来客,一个冰冷的无家可归的人,一个给灯声所诱惑的人,在孤屋之光亮门槛上。
这是一条全长260米的小街,1995年4月,据说一对年轻人在三里屯北街开了第一家酒吧,从此,三里屯北街从闲散集市走向了北京时尚文化符号的酒吧街。2004年,同样聚集了不少酒吧的三里屯南街被拆除,三里屯北街保留下来。由于毗邻使馆区,外国人在这里找到了熟悉的夜生活方式。中国人在朝九晚五之后走进了夜生活。
浸染北京夜生活多年的人们称,“没有三里屯,就没有夜生活。没有夜生活,灵魂就不完整。”
三里屯北街:像旅游景点
现在的三里屯北街依然酒吧云集。酒吧街在1997年和1998年进入黄金期,最辉煌的时候这条街上酒吧多达28家。
1992年左右,刘树贺在三里屯街道办事处工作,负责经济事务,当时北京大力发展经济,要求每个街道每年要完成一定的经济指标。三里屯路口往南的一条街一直到朝阳医院一带形成了专营汽车配件的市场,附近的服装市场、买卖字画、花店等都很热闹。为了发展街道经济,三里屯街道办事处在三里屯路南口往北延伸260米的路东地段兴建了一批商业房,总占地面积为1691平方米,“1994年,街道办事处派了十几个工作人员下海,两人一组,承包一间商业房,做什么买卖都行,每年要上交办事处3万元钱。可是过了两年多,大部分人都完不成任务,又回到办事处工作”。
1995年,20岁出头的胡聪伦和哥哥从别人手里盘下了三里屯北街的酒吧citypub,中文名字是“云胜酒吧”。“不能确定是不是第一家酒吧,但肯定是最早的酒吧之一。”现任三里屯酒吧街管理办公室主任的刘树贺记得,1995年前后,三里屯北街刚开始出现酒吧时,“没什么顾客,客人要一壶茶20块钱能坐一整宿。当时路过北京的外地人,嫌住饭店太贵,有些人就在这里要一壶茶,约上几个人,喝茶打牌聊天过一夜。”从1996年开始,三里屯北街周边店铺都相继自发调整了经营方向,酒吧慢慢多起来了,酒吧街的名字慢慢叫响,“好像就是自然成长起来的,就像别人看到小孩长个儿一样。”到1997年和1998年,酒吧街进入黄金时期,最辉煌的时候这条街上酒吧多达28家,一年利税就有1500万元。
酒吧多了,竞争激烈了,音乐也加入进来。刘树贺介绍,“‘云胜’和‘男孩女孩’酒吧是最早引入乐队和歌手现场表演的。现在,酒吧街上几乎没有一家不配备乐队和歌手的。”据说三里屯的居民爱投诉,这就是困扰酒吧街的噪音扰民问题,特别是夏天。另外,在三里屯停车也是个大问题,停车停到马路上一启动防盗器就会响,声音响亮,夜里出租车多,随意掉头容易引起交通堵塞,一堵就有人鸣笛,噪音也大,“从1998年开始,每年要给临街的两百多户居民扰民费,每户每年800元。但2005年底拆了四家酒吧,现在每年给的是每户600元。”
经过260米长的街道只需要几分钟,旅游大巴经常会开到这条狭窄拥挤的路上,在酒吧街工作近十年的小马说,“游客并不下车,导游可能会告诉他们这里就是著名的三里屯酒吧一条街。”夜幕降临时,“一些外地游客会到酒吧。还有酒吧的回头客,他们是在这里成长的,现在大多成了中年人。”
另外,三里屯北街在某种程度上也被认为是“站街”,经过这里的中国人和外国人被两种语言交叉着欢迎,“进来坐坐,没有最低消费,有表演。”这条260米长的街道也历经着变迁,很多酒吧在店主中间转手。例如曾在“男孩女孩”干了十年之久的徐健现在盘下了旁边的“地平线酒吧”。和很多在这条街上开酒吧的人一样,“我们就想稳稳当当求生活,这里没什么故事。”
消失的南街:像“飞地”
相比而言,消失的三里屯南街盘根错节着太多故事,三里屯居民王至伟介绍,“三里屯南街其实叫东大桥斜街,和三里屯北街虽然相隔了仅一条路,但却有不同的味道。北街像是旅游景点,南街就是‘飞地’,不规整,感觉更自由。我经常和朋友在晚上来这边,在街上走,或者找一个喜欢的小店进去坐坐。总是能碰到熟人,总见到有人大呼小叫打招呼。”用泡吧人的话说,在上海泡吧是认地不认人,在北京则是认人不认地。
这里至今还流传着许多故事:例如李季当时在南街开“隐蔽的树”,请的是比利时厨师,进的是比利时啤酒。是第一家卖比利时啤酒的酒吧,也是惟一一家不卖别的啤酒的酒吧,为此,比利时驻华大使接见过李季,因为他推广了比利时酒文化;2004年3月11日,就在三里屯南街拆除前夜,“乡谣”酒吧告别专场,已停水停电,这一晚罗大佑也来了;诗人大仙和他的朋友们数年前也经常聚集于南街,写了数篇文章怀念1995-2005年的三里屯,最近也写了几篇。例如怀念“爱尔兰酒吧”,包括这里的“健力士黑啤”和门前的羊肉串。大仙还说他曾在雪后的爱尔兰酒吧,喝着荷兰“高士啤酒”,于是触酒生情,吟诗一首: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灯下美人来。有人当即反驳:杜十娘沉的是百宝箱,奴家沉的是岁月和流光。
王至伟介绍,很多酒吧也都异地重开,例如“爱尔兰酒吧”迁到了亮马河凯宾斯基饭店南侧,“隐蔽的树”迁到三里屯北街,“芥末坊”在798艺术区,已经改成“仁”俱乐部,主要办一些现代艺术展或召开一些时尚新闻发布……在他看来,很多东西已魂飞魄散。作家杨葵写道,如同人生,最美好的童年,青年时代纷纷攘攘热热闹闹,可以头破血流可以胡作非为,可惜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中年到来,“合”相初露。
如今的三里屯南街是呼之欲出的三里屯soho,日本建筑学家隈岩武是设计者,他称,“这里是顺应着地形起伏而设计的超高层大楼”,“发现这几栋建筑像峡谷一般,心情也开始雀跃起来。谷的最高峰如同男人,而女人就像山谷般,我希望这个成为市中心象征的超高层建筑能有新的突破,创造出新的自然。”三里屯北街正对的是太古广场三里屯VILLAGE,北三里屯3号楼的老居民经常坐在花坛边看年轻人来来往往,在他们看来,“原来那些老居民楼拆得飞快,这楼盖得飞快”,海报上这么写,“这里什么都不是,这里什么都是。”这边有人隔着马路看对面酒吧里隐隐约约的表演。三里屯酒吧街管理处的刘树贺说,他还是喜欢以前有点破破烂烂的感觉。(记者曹燕 记者李飞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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