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在威尼斯代价不菲,然而许多当地人乐于买单,比如威尼斯赌场里的这对夫妇
在意大利,灾难常常隐藏在华丽的洛可可风情和引人赞叹的景观之下,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个灾难之城粉饰得如威尼斯一般美丽。这城市不是陆地,也不是水面,而是在介于二者之间的某处熠熠闪耀,如海市蜃楼般从亚得里亚海北端的潟湖之上升起。数百年来,在上涨的潮水和下降的地基共同作用下,洪水定期而至,永无断绝,令威尼斯始终承受着湮灭于波涛中的威胁,而如今这却成了它面临的诸多问题中最不足道的一个。
每年都有大量游人涌入威尼斯,一睹其明艳风光,平均每个当地居民要应对数百名游客。大多游客都会隔着圣马可内湾观看此景,而许多人可能会发现自己遭到潮水围困。问问市长马西莫·卡恰里吧,这位机敏睿智的哲学教授精通德语、拉丁语和古希腊语,还翻译过索福克勒斯的《安提戈涅》,政治智慧堪比天高。若向他征询关于高水位和威尼斯下沉的意见,他便说:“那就买双靴子吧。”穿靴子就好了。靴子防水不在话下,但是要抵抗比一切潟湖漫淹都要棘手的洪流——旅游的人潮,就显得无能为力了。2007年威尼斯本地居民:6万,2007年游客数量:2100万。
以“La Serenissima”(“至静之所”)之名著称的威尼斯可谓有名无实。各国游客手抓旅游指南,脚踩结实跑鞋,揣着牙刷还有美好的幻想,举起脚来就踏进这个雕刻精美的圣水池。哗!威尼斯人被溅了出来。旅游业并不是这场越来越快的大流亡的唯一原因,但还是有个疑问如雾霭般挥之不去:谁会是最后的威尼斯人?
“威尼斯是座如此美好的城市。”某文化基金会的负责人说道。从他的窗口可以看见圣马可内湾,快艇、“刚朵拉”小舟和水上巴士组成的船队望不到尽头,还有更远处的威尼斯旅游业中心——圣马可广场。“这里当真就像一座大剧院。只要你有钱,就可以在一座17世纪的宫殿里租套房子,在里面呼佣唤仆,过把贵族瘾”。
潮水来临之际,在城里地势较低的区域如圣马可广场,居民不以为意地穿上雨靴,接受这缠绵的不便,这是为有幸居住在威尼斯付出的代价。“美得来不易。”卡恰里说道,口吻活像在美学专业的研讨会上发表演讲,而不是回答有关市政管理的问题。他引用了埃兹拉·庞德(安葬于威尼斯的美国诗人)引述过的奥博利·比亚兹莱对威廉·巴特勒·叶芝说的话,有点像传话游戏——而这种迂回的行事作风正是威尼斯与生俱来的特点,就像蜿蜒的大运河一般深入人心。
卡恰里出了名地傲慢且雄辩,而此刻他的情绪却十分阴郁,一如他的满头乌发和浓密胡须。一天前,倾盆大雨降临位于大陆上的市区梅斯特雷。这次酿成洪灾的是雨水,而不是潮水,卡恰里坐在他的办公室里说道,“就算有MOSE也派不上用场。高水位的海潮对我而言不是问题,对你们老外才算个问题。”关于洪水的讨论到此为止。不在于潮水,他坚持认为,问题在别的地方。维护威尼斯的费用:“国家拨的款不够所有支出——运河清理、建筑维修、抬高地基,都花费极高。”生活费用:“与20公里外的莫利亚诺相比,威尼斯的生活花费要高两倍。只有富人和已经继承了前辈人房产的老人才有能力在这里生活。年轻人?他们可负担不起。”
最后还有旅游业的问题。对此,哲学家卡恰里说道:“威尼斯不是度蜜月的温柔乡,这是个强大、充满矛盾、压倒个人情结的地方。它不是游人的城市,不能把它折损成一张明信片。”如果可以,你会让它不再向游人开放吗?我问。“会的,我会关闭威尼斯——再考虑一下的话,或许也可以设立一点入境检查程序,收一点费用。”他看起来有些失神。在本就高得离谱的物价上再加一点费用。游客坐一趟水上巴士要10美元,在弗洛里安咖啡馆喝杯软饮要13美元,40美元才能买个嘉年华的塑料面具,没准还是中国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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